摄影知识


了解生态摄影及生态审美自觉之维


  单从作品的形式维度来看,生态摄影与自然风光摄影的差异并不大,拍摄自然风光的作品理应被纳入生态摄影的领域中。但从学理上讲,生态摄影与自然风光摄影当有不同,它要求摄影师具有创作层面的生态审美自觉,要求观看者具有欣赏层面的生态审美自觉,还要求生态审美意识在作品的传播解读阶段进行介入和引导。为助推生态摄影的创作实践,不必给生态摄影限定过高的学术基调,以便融入更广泛的大众群体,塑造更深刻的生态审美自觉。

《蝴蝶彩粉》

  一、从“瓶颈”到“另辟蹊径”

  15世纪意大利艺术批评家阿尔贝蒂在《论绘画》中指出画家只能再现可见之物,不能被肉眼看到的事物无法被绘画再现。这一点对画家的想象力与创造性来说显然不适用,但对几百年后才现身的摄影而言却是合理的概括。人与自然都是可见的拍摄对象,除肖像摆拍外,人们并不会停留在一处供相机捕捉,许多人像抓拍都有动态特征;自然物比人安分许多,拍摄自然风光的作品大多给人以静止的感觉。但随着环境污染破坏的加剧,自然也不再静止,不再万年不变。当摄影师拿起相机的目的不再只是捕捉自然的美,也是预见到自然之美转瞬即逝并为未来留存记忆的时候,以生态为主题的自然风光摄影就诞生了。

  早在本世纪初,就有学者提出生态摄影的名号,并试图对其内涵进行界定,以对自然风光摄影进行分类。然而十年过去了,生态摄影研究尚处于起步状态,其间所发表论文不逾百篇,其中具有代表性的也不过三五。一来因摄影作品内容固定明确难以作多元阐释,二来摄影师在捕捉影像时未必持有特定意图,对作品是否具备生态审美自觉的评判缺失了权威。再者,最令人困扰的是,摄影作为一门艺术,虽具有巨大感染力,却很难发挥实际的社会效用,直接介入生态保护的举措中,这一局限是阻碍生态摄影理论建构的关键。诸多原因导致这一颇具潜在价值的新兴领域变作鸡肋,摄影师与学者都不肯放弃,却又无法界定清楚、阐释透彻。

  我们认为,“生态摄影”的提出与“画意摄影”、“自然主义”、“纪实摄影”、“光效应摄影”、“象征主义”和“浪漫主义”等概念不同,并不是为了树立某个独立的流派、掀起风格转变的潮流,或为现有作品划分类别。作为特殊社会历史语境下诞生的独特范畴,“生态摄影”不具有艺术史的野心,而是借助一个关乎大众利益的主题将大众化的摄影推向大众化的接受群体。因此,在界定生态摄影时,将之投靠到传统摄影流派上,去关注作品本身固有的硬性特征,不若从作品的创作与接受等软性维度入手,去思考它在拍摄时、在欣赏时与其它作品有何差异。事实上,生态摄影作品所呈现的画面内容大多可以被既有摄影流派的风格涵盖,由摄影记者所拍摄的曝光生态破坏的作品可以归入新闻摄影与纪实摄影,记录自然环境侵蚀所致奇特地形地貌等地域特征的作品可以归入地理摄影与自然风光摄影,经高科技手段后期处理过的如画风景作品可以归入印象派或象征派的画意摄影。从作品本身的特征来概括生态摄影的概念虽有不易,却不应成为阻碍它蓬勃发展的瓶颈。牵强地界定它的概念对生态摄影的发展而言意义不大,不如暂时放弃界定,多角度全方位地增进理解。那么,如何另辟蹊径增进对生态摄影的理解呢?

  二、生态摄影的三个生态审美自觉之维

  暂且悬搁作品内在固有的特征而转向与作品相关的外围因素,我们从创作、欣赏与传播的角度建构生态摄影的三个生态审美自觉维度,三者协同合作,交错出生态摄影的内涵之网。

  首先,生态摄影源自创作意图的生态审美自觉。摄影作为一种爱好,旨在留存记忆并分享快乐,但作为专业创作,摄影师须有明确的创作意图。然而,只将具备生态保护意识的摄影师为了特定目的而捕捉到的环境污染与破坏生态平衡的影像列为生态摄影的分类法未免过于苛刻。毫无疑问,触目惊心、骇人听闻、丑陋至极的作品必然是生态摄影的典范,但生态摄影不仅仅局限于能够产生强烈警醒作用与舆论效应的创作。借助直观的影像直接在社会范围内激发意识觉醒的效果是理想化的,其引发的舆论探讨将是大范围、大规模、深层次的。但生态摄影的主旨不止于曝光、报道、宣传,还在于对大众生态保护意识的普及教化,尤其是通过对美好景观的呈现从审美层面正面唤起生态自觉。因此,以积极向上的自然审美观广泛捕捉景观之美的风光摄影作品也当算是生态摄影。当摄影师面对美好的自然风光,感叹人类的渺小,担忧城镇化与工业发展所造成的破坏,心生美景不再的恐慌时,所拍摄的作品虽毫无生态破坏的痕迹,却饱含了生态人文主义的关怀,是在非人类中心主义的理念引导下所进行的创作。尽管在视觉效果上没有曝光污染的作品那么使人震惊,却有正面的价值和积极的意义,从创作意图来看理应算是生态摄影作品。

  其次,生态摄影根植欣赏态度的生态审美自觉。生态摄影作品的审美接受继承了摄影的优势特色:一方面,与其它艺术形式相比,摄影因其与数码科技手段与互联网技术的密切关联,得以更便捷地在更广泛的范围内进行传播,并以更快的速度获知欣赏者对作品的反应。另一方面,在绘画、小说、雕塑、戏剧等艺术形式中,欣赏者通过观看、聆听或阅读作品所感知到的是被再现对象的艺术形象,即以艺术手法摹仿被再现物所塑造的意象,并非被再现物本身。与传统再现艺术相比,照片几乎是原封不动地呈现被拍摄对象的本来面目,具有直观性、直接性和透明性,即透过照片欣赏者所看到的是被拍摄对象本身。因此,优秀的自然风光摄影恰似一扇窗,通向镜头前实存的生态景观,它开启的不仅仅是视觉享受,更是全身心多感官审美所激发的愉悦感。欣赏者透过四方框,遵从景深的空间感,望向景观本身,或阴或晴、或雨或风、或雪雾障眼、或花香微醺,被调动的不只是视觉,也涵盖了亲身处在自然环境中的一切感官感受。这就是生态审美的自觉,当欣赏者面对自然风光摄影作品,哪怕摄影师的创作意图无关生态,只要欣赏者具备生态审美意识,不只是喜爱自然,更是珍惜自然,心生关切保护之念,其所欣赏的作品就可以算作是生态摄影。

  再次,生态摄影依赖艺术传播的生态审美自觉。摄影师按下快门的瞬间未必出于生态保护的自觉,欣赏者在被作品吸引的原因也未必与拯救环境的关切相连,单从创作与欣赏的角度无法充分理解生态摄影,而须注重作品鉴赏与批评解读在传播过程中的引导作用。但与其它艺术作品的阐释不同,生态摄影作品不仅要求艺术批评家从审美的角度,还要求生态学家、生物学家、地质学家、环境保护论者从科学的角度进行解读。可以说,与生态文学相似,生态摄影的主题与诞生基于整个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大语境,是许多学科的知识、精神、原则、方法在一种艺术形式上凝聚与交融的产物,也必然要求其所关涉的各个学科领域进行协同欣赏。一般再现艺术是淡功利性的,不以认知为目的。对生态摄影作品的欣赏也可以是淡功利性的,仅从被拍摄自然风光的画面形式与创作技巧入手进行审美。然而,对生态摄影作品采取一般的形式层面欣赏并非正确的解读方式,仍需专家以标题标签、文字旁注及评论文章的形式引导欣赏者看到作品中的生态之维,对其中包含的生态危机或生态知识进行认知,以理解其真正的创作目的,实现其真正的社会效用。而这必然也是生态摄影作品审美价值的重要组成部分,如果仅谈无功利性的审美欣赏,生态摄影的独立身份与重要价值将不复存在。

  三、结语

  被自然风光环绕时,人们心中都会有感动与悸动,凡手中持有相机,必会贪婪地拍摄,定格美好的景致,用来回味和分享,让记忆看得见,让依恋摸得着。生态摄影属于这个特殊的世代,属于大众群体,也是艺术在当前社会历史规定性下诞生的特有产物。从实用价值上看,以艺术的手段对抗生态危机是徒劳的,但摄影对人心的感染力所构建的生态审美自觉,却是其它科技手段无法达成的。我们不必给生态摄影限定过高的学术基调,不如给它自由,放它融入大众,让生态保护、珍惜自然的意识化作拍摄自然风光的冲动。

  参考文献:
  [1]林路、沈孝辉、张砥生、孙曾田、庄孔韶、李皓、贺延光《多视角谈生态摄影》笔谈,载《人与生物圈》,2006年第6期。
  [2]陈建伟《我的“生态摄影”观》,载《中国林业》,2008年第16期。
  [3]侯洪、周军《生态摄影:一种崭新的主题摄影形态》,西南民族大学学报,2010年第8期。
  (作者单位:济南大学美术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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